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赵王自郊迎。
唐雎谓信陵君曰:“臣闻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谓也?”对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
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此大德也。今赵王自郊迎,卒然见赵王,愿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无忌谨受教。”
信陵君杀了晋鄙,救下邯郸,打败了秦兵,使赵国得以幸存。赵孝成王亲自到郊外去迎接他。这时,唐雎对信陵君说:“我听说,事情有不可以知道的,有不可以不知道的;有不可以忘掉的,有不可以不忘掉的。”信陵君说:“这话怎样讲呢?”唐雎回答说:“别人憎恨我,不可以知道;我憎恶别人,是不可以让人知道的;别人有恩德于我,是不可以忘记的;我有恩德于别人,是不可以不忘记的。
如今,你杀了晋鄙,救下邯郸,打败秦兵,保存了赵国,这对赵国是大恩德。现在,赵王亲自到郊外迎接你。你很快就会见到赵王了,希望你把救赵王的事忘掉吧!”信陵君说:“无忌我敬遵你的教诲。”
本文通过唐雎向信陵君的进言,说明一个人做了好事切不可居功自傲、于人有恩德的事不应放在心上的主旨。文章先以短句排比叙事,给人一种结构紧凑、一气呵成之感,足见作者文笔之凝练利落。接着写唐雎之言,又反复曲折,具有一唱三叹之妙。
文章先写唐雎所闻之语的警策,其形式可谓对偶中有对偶,令人入耳难忘,过目则更铭记于心;然其内容却颇空泛,这就令人悬念顿生,而信陵君进一步问“何谓也”就在情理之中。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从内容上来看,这一警策之语都颇能抓住人的注意力,这正是游说之士善于抓住人心的一种诀窍。
在信陵君疑而有问之际进行劝说,当然效果最佳。于是唐雎便进一步将上文之“事”的内涵如数家珍般地一一道来。这些话骈散交错而富有哲理,甚有振聋发聩之效。接着又将它落实到信陵君本身,劝他忘己之德。上文之广说其理可称之为“开”,此文之紧扣此人此事可称之为“合”。唐雎之说辞既放得开,又收得拢,开合有序,回环往复,由远而近,步步进逼,最后使信陵君不能不“受教”。
这“受教”的结局,固然可反映出信陵君礼贤下士的品性,但更重要的意义则在于以成效来烘托揭示唐雎说辞所具有的非凡的鼓动性与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