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元代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
原文: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天色黄昏,一群乌鸦落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小桥下流水哗哗作响,小桥边庄户人家炊烟袅袅,古道上一匹瘦马,顶着西风艰难地前行。夕阳渐渐地失去了光泽,从西边落下。凄寒的夜色里,只有孤独的旅人漂泊在遥远的地方。
此曲前三句共十八个字,由九个名词构成,这种纯由名词构造而不加动词、不用谓语的句式,应该说是上述审美思潮的产物。温庭筠的《商山早行》,“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排列了六个名词,未云“早行”而“早行”之情态毕现;宋人欧阳修深爱之,仿效其体,作有“鸟声梅店雨,野色柳桥春”之句;马致远则进一步,连续排列出九个意象,就把萧瑟之秋与游子之思道出,遂成百代“秋思之祖”(《雨村曲话》语)。
然而,此三句九个意象又并非是简单的排列组合。其中前二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为一组。“枯藤”句充满了萧杀悲凉的意味:“藤”、“树”冠之以“枯”、“老”、这不是春天的嫩枝新芽,也不是夏日的碧叶浓荫,而是花草凋零、树老藤枯了,时候偏又是傍晚,数只寒鸦,在昏暗的天空里、在秋日瑟瑟的枝条上哀鸣……;“
小桥”句恰恰相反,它洋溢着温馨的家庭气息,散发着某种人情味:那潺潺流动的溪水,那溪水上横跨着小桥,那小桥通向着的人家,你似乎可以听见喁喁的笑语,在桥上散漫飘浮;你似乎能看得见远处人家的烛火,在缕缕炊烟中闪烁……。
王夫之评《诗经》中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菲菲”是“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马致远的这一组意象也同样是两种情感的反衬组合,从而达到了“一倍增其哀乐”的审美效应。试思: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在一个深秋的傍晚,走在“枯藤老树昏鸦”的古道上,蓦然间,他抬头看见了水流上横跨着的小桥和炊烟燎绕着的人家,一种酸楚的流落感和着一种人生的失落感一并涌上心头,这其中滋味实在是难于诉说的。
第三句“古道西风瘦马”三个意象,则是由物及我,由客观而转向主观,诗人的审美观照,由萧杀的秋景秋物转向自我形象:一位羁旅他乡的游子,牵着一匹瘦马,在西风吹拂的古道上踽踽而行,读者至此方才明白,所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都是一位浪客游子的所见所哀,诗人形象与客体自然此时共同构成秋思画卷。
诗人由客入主,自然应接以内心世界的描绘,但诗人却偏不,他偏要宕开一笔,娓娓道出“夕阳西下”四字。
此四字极妙,它与首句“昏鸦”处暗相呼应,首尾一体,以不动衬动,以金红色托出昏黑,从而给这幅秋思画卷增添了阔大恢弘的大背景:远处,地平线上,夕日沉沉,欲落未落,在金红色球体的上方,透出了一只凝止的昏鸦的逆光息影,这巨大的球体,笼罩了一切——羁旅之人与人外之物。然后,诗人笔锋轻带,又转向自我:“断肠人在天涯”。
此曲前四句中只有第三句侧及主人公形象,其余皆为物之描写,结用“断肠”二字,则使全篇皆化愁痕,遂成绝响。
马致远(1250年-1321年),字千里,号东篱(一说字致远,晚号“东篱”),汉族,大都(今北京,有异议)人。他的年辈晚于关汉卿、白朴等人,生年当在至元(始于1264)之前,卒年当在至治改元到泰定元年(1321—1324)之间,与关汉卿、郑光祖、白朴并称“元曲四大家”,是我国元代时著名大戏剧家、散曲家。